10月18日下午,“社会寓言——周金华个展”在祥山艺术馆开幕并举行了学术研讨会,郭延容、徐乔斯、田流沙等批评家与策展人郭赟及艺术家周金华出席了会议,就艺术家的创作、作品收藏、真正属于中国的当代艺术等话题进行了深入的讨论与交流。
以下为研讨会文字实录:
郭赟
郭赟:早在宋庄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周金华老师,那种俯瞰苍生的感觉让人过目难忘。这一次展览叫“社会寓言”,跟周金华沟通过多次,我觉得从情感上来说,他更多的是社会学叙事,同时跟个人的经历有关。做这个展览之前,其实并没有特别了解他以前的过往,因为这次展览,有一次聊得比较深入,关于他以前的经历。我就觉得这个哥们比较有意思,因为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上高中,然后以高中生的身份参加艺考的,而周金华不是。他基本上没上高中,通过成人高考历经曲折考上川美。他在聊他过往经历的时候,包括他个人的经历、个人人生的努力,就是一个典型的社会学叙事。他自己跟我的看法也有点不太一样,他觉得他的画面充满悲怆色彩,而在我看来却未必如此,或者甚至带有一点浪漫主义色彩。我在前言里提到了尼采,尼采的言论带有悲怆色彩,认为人生的虚无,然而又是在反思存在,艺术家正是在不断关照社会的过程中反思自身。我觉得他的作品是对这些现象、经历以及情感的隐喻。
徐乔斯
徐乔斯:言简意赅概括一下,周金华的作品跟主流社会是一个疏离的感觉,他在很多作品里面是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他的个人经历比较另类,路不是那样规规矩矩走过来的。我们每个人都会有怀疑,都会有一种不确定性,就是我自己的位置在哪里。这些经历会影响创作中的构图方式。“上帝视角”是一个最可以去看得清楚、掌控、把握事物的角度,不断的俯视、去确定“我对这件事情是有把握的”。而社会给予我的这些不确定性、前途的不确定性,我可以通过抽离在场的方式去把握它。周金华其实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艺术家,经历过第一波当代艺术的狂潮, 06~08年这一段时间艺术市场的火爆,到处都是钱。但是后面随着整个环境的改变,包括艺术家自身生活境遇的改变,他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就像有一个壳一样。
田流沙
田流沙:我跟金华应该是最早认识的,当时金华还很年轻,他过来深圳是在做一个动画。我印象很深,他当时也是画俯视的人群,我觉得不管站在上面看,还是在边上看,都是一种窥视的感觉,作为他者的窥视。所以我觉得他是以一种窥视的方式去表达对社会的态度,他画面这种处理效果还是非常新颖,有冲击力,容易把观众置身于神奇当中,并被吸引。金华是个善于思考、对社会问题敏感表达的艺术家,他总是以他者的身份或窥视者的状态,带出问题,并把人吸引,让你置身于其中而又抽离出来,给你留一个思考的空间。从这一点来说,周金华是一位非常睿智的艺术家。他以一个特别的视角,他自己又置身于事件之外,在合乎情理又非情理之中,在现实和荒诞之间,他创造了一种距离,营造了一种神秘,这个才是艺术创作的关键所在。
于子博
于子博:我对金华的画特别的共鸣是在哪呢?我觉得一个是有批判性,再一个有很魔幻的东西在里面,就是这种批判加这种魔幻,然后他还是一个特别局外人的视角去看待这个社会。我觉得今天生活在中国大环境里,人就是一个这样的状态,我们的眼睛就像一个镜头一样,我们看着所有的东西都是特别魔幻的。所有的点,我觉得任何一个社会事件,你抽出来一个点,都可以变成一张画,或者都是进入到你画里面的体系去了。我觉得北京就是你的画的一个放大版,虽然很多是现实里面不会出现的一种魔幻的图像,但是我觉得现实完全是有这种状态,特别有这种批判性。
提到卡夫卡我觉得特别理解,他那画面里面类似于社会景观的一种插图的这种效果,这种感受我觉得就很强。他不断的从社会里面去提取一些进入魔幻之中,不断的去演化,可能我从画面里面走出来,然后我想去介入到生活里面。因为我觉得社会就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很魔幻的一个体系,我觉得中国各行各业所有的点都特别混乱,或者是特别奇葩的一种状态,我觉得特别荒谬,就像一部荒诞的电影,我觉得特好玩。然后反过来介入到这个里面,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因为我觉得中国是很混乱,但是这个混乱里面是最有意思的。如果是香港或者像国外,它有一定的规则,人们都是在这个规则里面去生活或者是去工作,就没有太多的意思。所以我对你的作品特别有感受。
周金华
周金华:有一段时间我的作品反映了很多的社会问题,这些年我也不断的在思考,其中的批判和反思更多的还是源于个人的肉身这种体验。这种体验可能就像泥土的芳香,小时候在上学的路上,穿过一片片油菜花地,一走进小道里面,人就融入了这片花海,然后旁边蜜蜂嗡嗡的声音。在这种从视觉、听觉、嗅觉然后到触觉的包裹下,就能感受到生命的存在。或者也能察觉到物质和物质之间的微妙关系。那么再延伸一下,个人相对于这个社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这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大的问题,但是实际上回归的是我自己的感受。就像一种气味,忽然发现它再也没有了,不管怎么相似都和几十年前好像有点不一样。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到邻村地里偷橘子,当时偷偷摸摸从树上摘下来的橘子夹杂树叶的气味,混合着橘子皮的味道,同时带着一丝悸动,这就是一种感受,很难用语言去……
于子博:我看着你的画还有一种感觉:心疼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好像被一个东西卷入了,然后他没有自知,比较茫然,但是人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现在的人都是这种感觉,就很容易被引导,然后无知的一种状态,你退了一个视角去看这种状态,有点像红楼梦一样,你一出生就已经把你的一生都写得很清楚了,你就跟着演一遍就行了,但是也没有什么任何的评判。这里面我觉得有这种感触,你看所有的人都在一个套路里面,或者身处一个圈子里面,然后一种无知的、很痛心的感觉。
周金华:这出于自己对于生命的一种无力感,可能就是天生的一种悲观主义者,类似于叔本华这种悲观者,或者是对佛陀那种众生皆苦观念的认可。但是佛陀的位置太高了,作为生存于世的普通人,有各自具体的难……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和这个社会有点格格不入,在我小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于子博:看你的画会觉得你有点像一个自闭症儿童。
周金华:差不多。我有次跟乔斯聊起微信圈这个事情……
徐乔斯:他说,“我微信不用,我不怎么看,我也就是这样。”然后我跟他说,你是说真的就不想看,还是说你不翻朋友圈、不看这些信息,你在心里面是在刻意的回避跟逃避一些问题?周金华其实并没有跟我说他很小的时候怎么跟别人格格不入的,我只是从他跟我讲述这些经历里面,从刚才谈的一些观点里面可以去推理出来的。
郭赟:我文章里面说到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体系,但是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过于渺小,过于卑微。
王荣松
王荣松:金华和我都是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的师兄弟,他是四川美院恢复高考的第四代学生,在读书期间的习作绘画就凸显才气,毕业后在北京做职业艺术家十余年,2006年他28岁时就获得香港颁发的亚洲杰出艺术家称号,随后的八年里有300幅油画、丙烯作品广泛被德国曼海姆大学、香港少励画廊、香港潮艺空间以及欧美藏家收藏,他是国际艺术家的后起之秀。2008年起我们在北航北海艺术学院教书共事多年,应该说我是最清楚他的艺术历程的,他的授课、创作深得学生喜爱,不少学生申请到他工作室学习——大学生、研究生而不是普通社会人,他们具有较高专业认知能力,不会随便喜欢一个老师。关于当代绘画,我一直喜欢画得好的艺术家,架上绘画离开了深刻的技巧研究就会空洞,我这里指画得好当然不是19世纪以前的古典主义艺术,指的是当代艺术的社会思考、文化指向,技术隐藏于画面背后,最重要的是作品释放出什么样的社会价值。金华人很聪明,我称他为“小诸葛”,诸事能化解,普通观者看见他的作品是草根、愉快和好玩,真懂艺术的人看见的是观念、批判性和中西方文化的大融合!他自信、冷静,创作思路从来清晰不犹豫。2019年初周金华把工作室从北京迁来了深圳定居,头一年我们的工作室背靠背,在一年的近距离创作、吃喝拉撒接触过程中,我目睹了金华对生活工作几乎苛刻,他每天在工作室研究、创作、看书不少于十二小时,这一点没有几个艺术家可以天天做到,我豁然开朗自愧不如。
本次深圳祥山艺术馆郭赟副馆长策划的周金华大型个展,是他二十余年创作集大成的缩影,呈现50余幅油画丙烯巨作献给港深市民。2018年起我担任中国收藏家协会当代艺术收藏委员会深圳负责人开始,我的工作是找到好艺术家参与协助美术馆、艺术机构、画廊做展览,架接艺术家与藏家的桥梁。我在艺术圈混了36年,据我有限的眼界看,所有优秀艺术家在初期作品没有得到社会、藏家收藏以前,或多或少都会梦想早日火起来。人都是一样的,如果画一辈子没有出口、没有收藏,那么在创作过程中的自信心将严重受损,甚至夭折,千百年来中西方无数天才死于成名之前就是例子。收藏促进社会进步,让艺术家思绪开阔,走得更远;港深是未来四大国际都市,金融、高科技、当代艺术引领全球,有纽约、硅谷之称,当代艺术品收藏却是空白,这些弊端都是过去基础教育不重视的后遗症。如今的现状 ,有资本收藏能力的掌舵人都在四十岁以上,他们年轻时受的是应试教育,他们看不懂真正的艺术品,更不懂当代艺术,这是硬伤,现在需要补课。我相信当代艺术品收藏是粤港澳大湾区最新艺术亮点,让更多优秀艺术家的作品走进千家万户。
郭赟:周金华的画面,跟他性格很像,有点谨慎,从绘画表达上来说我觉得也是适合他的性格。
郭延容
郭延容:我对周金华作品的认识,主要来自作品本身,因为在展览之前我对艺术家本人的生活经历并不了解。周金华的作品带有典型的四川美术学院的血统。四川美术学院的油画追求真实又荒诞的画面效果,即形象的真实,情节的荒诞。在这个荒诞里,有的是视觉上的,有的是情感上的,还有的是非逻辑批判性的。
中国古代绘画的功能本质上是两条发展线,一条线是教化功能,主要为帝王和政府,也就是今天所说的主题性绘画;另一条线是修饰(装饰)功能,文人画其实属于这一类,只不过它装饰的是修养和品味,今天流通于市场的作品多具有这样的特点。那么作为一个艺术家,周金华的作品明显不属于第一类,它不属于宏大叙事、主题创作这个系列,而更近具有装饰性的绘画。无论走哪个风格,都需要符合审美习惯。周金华的画里面这种东西是很明显的,比如他画的砧板系列作品,内容是一块块的肉,但在展厅看到的第一个感觉是唯美的形式感,本能地带给人一种装饰性。
从思想而言,周金华的画都在表现都市,都市赋予人两种极端的心理状态:一种是奋进,另一种是卑微。周金华有很多通过俯视的角度,表现自然生物旺盛生长的画面,人物穿插其间,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反作用:周边的生命力越旺盛,人类就越显渺小和无措。
郭赟:周金华的作品确实体现了城市对生命意志的一种反噬,包括画面里面很多这种野蛮生长的植物,他成年后就一直生活在都市,对都市他是有一种反观在里面的,是对个人与社会一种相互关系的一种反应。
韩砚朝
韩砚朝:我跟周金华是多年的好朋友,所以我是看着他的画一路变化的。2006年周金华和深圳大学的邹卫老师做过一个“向上看向下看”的展览,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周金华的作品。邹卫画了一批在天空上飞的小人,周金华的作品是向下看的一些小人。周金华早年的绘画,背景用很干净的颜色,平涂的比较多,或者有些场景,但相对比较简单,后来逐渐往里加内容,逐渐形成描绘中国社会转型期丰富的世俗画卷。有人说周金华的作品比较谨慎、好看、细腻、变化不大,要知道周金华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进入到职业画家这样一个行业里面,卖画的收入是他唯一的生活来源,所以他选择谨慎的道路是有原因的,也是一个真正成熟艺术家的正常状态。当然这跟他的性格也有关系,外表亲和而内心无比坚定。但是我们还是能够看到他的作品在一点一点的变化,从开始完全一个干净的、纯色的背景,到装进中国的现实现场,越画越丰富,技法越来越娴熟,不断自我迭代、不断进步。这次展出的新作又在绘画语言上有一些新的探索,但又不失其一惯的风格主线,这非常好!这次展览展出的尽管是周金华非常有代表性的一些作品,但其实他一直在探索艺术的其他可能性。我在北京的时候去他工作室看过非常多的一些其他作品的面貌,比如说在石头上画,还有一些小雕塑、绘画装置作品等,做了非常多的尝试。我一直在想,一个展览不一定只追求展出效果的统一性,可以把艺术家各种类型的作品放在一起展览,感觉像一个群展一样,其实也是可以的,每个艺术家都可以做这样的一个展览,把自己很多实验性作品展出来,这样的展览可能更能完整反映艺术家的思想脉络的演化过程。另外,对他的作品,我个人的感觉有点勃鲁盖尔风格。他说原来有一个法国的策展人,很喜欢他的作品,说他是中国的勃鲁盖尔。这点,我有同感。
周金华:他说”我希望你成为中国的勃鲁盖尔“,我说我跟勃鲁盖尔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
韩砚朝:他其实跟勃鲁盖尔还是有点像的,比如说寓言性,还有视角,还有整个构图,就是说从形式上来看,其实还是有一些像。
周金华:我跟勃鲁盖尔的关系多是借用或篡改,就把他的一些场景植入到我的作品里面,然后把我们变成一个旁观者,把勃鲁盖尔作品变成像一个剧场式的感觉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就像跟勃鲁盖尔的一个对话一样。
韩砚朝:我在刚认识周金华的时候,觉得周金华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非常安静、很文静的一个人,但是眼睛特别亮,很聪明,在坚持自己的道路上,在不断悟道的过程当中,在不断建构的过程当中,非常勤奋,然后效率也非常高。
周金华:勃鲁盖尔被称为“农民的画家”,是描绘乡村,相对来说强调的是叙述性,在那个时代其实也很了不起的。
徐乔斯:但毕竟还是不一样。那个法国策展人肯定是相当熟悉自己国家的文化艺术,所以他看到中国有这样的人,他肯定会找一个自己特别了解的人来类比。但是我其实一直以来很想说,中国艺术家在走到今天,文化使命是不一样的。我第一次去金华的工作室,我的感受是:第一技术特别好,第二这个真的是很川美的血统。从大的线索上面来讲,中国从冷战结束之后到八九十年代,有一个去中国化的过程,我们会迎合西方策展人那种审视中国“这个冷战之后最大的社会主义活化石”里面的人的一个精神形态的趣味,所以才会有玩世现实主义这样的潮流。再到后面我们会去反思如何重新的去树立自身的一种文化系统,当然这个是一个伴随着中国的全球化、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国社会内部的情况就是我们在周金华作品上看到很典型的一点,就是农村城镇化。让我深深触动的是他学画画考川美这样一个梦想,或者说他如何真正的离开自己土地的过程。他作品的调性,调子很自然,很古朴,然后他告诉我他跟土地的情感是无法分离的。我们艺术家始终需要做的是一个诚实的面对自己的过程,否则解决不了我们自身的文化问题。
周金华:有些东西我觉还是有必要说,比如一些创作背景。作为艺术家的话,本来我也是很反感过度阐释的,但是在商业运作的环境下,画廊或艺术公司他们需要一个你对作品的背景或者想法有一个大概的说法,不然可能很多观看者只能看到画面的一个形式。比如像刚才郭老师说的她觉得砧板这个形式很好看,但是我其实不是这么想的。在我进入这个创作系列的时候,其实背后是血淋淋的。那个时期是11年的时候,当时的一些社会矛盾很突出,然后我在香港做一个个展,作品的方向就是跟这个社会背景有很大的这种关系,这个系列作品也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觉得对于藏家是这样的,你得重视,但是也不能完全对他们顺从。我差不多十多年前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不是我刻意不去重视它,关键是每一个藏家的倾向也不一样,你照顾得了谁?你还不如照顾自己。比如像郭老师刚才说我的画很有装饰性,颜色好看,你说我是不是为了照顾他们?那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成分在里面,但是这个成分很小,从我自己内心来说……
郭延容:其实在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以绘画的风格和特征变化来迎合买家,买家的审美就是“好看”、“和谐”、“舒服”,这个事是没办法回避的。
于子博:中国的收藏体系跟西方是不一样的。中国的收藏从历史上来讲,它都是私人收藏的画,它一定是有装饰性的。西方美术馆的系统就完全不一样,因为西方很早就有美术馆这个系统。
郭延容:中国现在也有美术馆系统,它大部分收的是主流性创作,其次对在市场上已经很活跃的艺术家及作品进行收藏。这类作品第一画面好看,第二与时代审美挂钩。
于子博:我觉得长远来看,我们还没有形成收藏的观念,就是说我们大部分藏家对这个东西有一种批判性,甚至评判性,比如说你的题材,他觉得有点把社会看的太负面了,他就会有嫌隙。
周金华:做作品更多的是一个契机,不一定是一个方向。《消逝与重生》这幅新作品也不是完全脱离以前的作品,它还是没有逃离群体这个概念,只是从人群变成了蝗虫,如果尺度拉大,从生物学的层面上讲的话,人跟蝗虫也没有什么多大差别的。我有很多作品可能是观念为先,然后我才会去考虑它的画面。另一部分就是有时候可能是自己内心里面呈现出的一种画面,有时候它是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晰,但有一个画面在里面,这就是画面为先,就是视觉语言。作为一个职业艺术家的这种视觉本能,也没有想我要去批判什么,也没有说想到它用什么材料去做,所以我自然就想到这个画面了。其实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想,当代艺术这个概念它本身就是纯粹的西方概念,我们现在就是把它嫁接到中国来成为中国当代艺术。我们还真不能把西方的当代艺术奉为正宗或标准,把它高高在上的供着,脱离了系统、脱离了语境,或者是用脱离了它的语言去阐释,你就不成立,我觉得这是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必须要逐渐形成另一个话语系统,它既是当下的、也是国际的,更是我们自己的。但是它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形态,我自己也常常迷惑,我不知道怎样才是真正的中国当代艺术,于是大多是按照自己的本能去做了。我们有几千年稳固的农耕文化积淀,但它明显不符合当下的中国,于是我们大步迈入工商业文明,也同时进入了信息时代,我们经历了空前的社会巨变,我们怎么可能跟西方人想的一模一样呢!完全不可能的。怎样去真实地表达,不抛弃底层的文化根基,同时又利用国际化的表达方式,能做出什么样的东西还是未知的。这让我着迷,但是我经常为此迷惑、痛苦。
徐乔斯:所以我希望这个展览可以成为你事业的增大器,我希望你会更自信一点,找回当年考到川美时骄傲少年的那种感觉。刚才韩老师也说,你一直都在改变,那种改变是感觉到我有一些瓶颈,我想要突破——这就是一个生命力,这个生命力是不死的。他感觉到外部的束缚时,他要再转一个形态——我要挣脱出去,我要永葆一个艺术家的创造力。
韩砚朝:周金华的作品可能感觉像一棵树一样,在自然生长,虽然变化比较慢,但是他一直在变,最后一定会呈现出一个枝繁叶茂的作品体系。他就不像有些画家想在短期内成功,然后特别拧巴,想一鸣惊人,但最后的结果往往并不好,不是从自己的内心出发,不是植根于生活现场。所以说周金华的作品,完全是基于他对身边的人的生活的观察,从内往外自然流淌、自然生长出来的作品。